只是有点迷茫。
我对“阿原”应当是有喜欢的,初遇时那个笑容温和关心我的男人,再见面时热情的邀约,离婚那晚给予我的力量,和这些日子断断续续提供给我的情绪价值……
可这是一场骗局。
可又骗的离奇——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骗局,其中一人无心插柳让我忍不住向他投以目光,而另一个人承接住了我的好感,试图转嫁这份浅淡的喜欢。
比起生气这是场骗局,我更多地是忍不住想,如果接近我的一直是舒原良,而不是热情似火试图追求我的舒原贤,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。
也许我们真的会在一起,也许说不定这场骗局,就会变成真爱。
舒原良是个懦弱的好人。
而我,怎么说呢……人会变,但是喜好不会。
我这样的人,天生喜欢追逐,不喜欢反过来追我的。
但也不一定,毕竟我还是个颜控。
前方城市的影子慢慢露了出来,星星点点的灯火向着我们靠近,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风应该很大,我关着窗户都听见了。
我在医院门口停车的时候,天光已经亮了起来,路灯却还没灭,像放大的星星漂浮在乳白色色的天空里。
舒原良打开车门,冷风突兀地灌了进来,他只穿了件断袖,冻得缩了缩脖子。
我突然回过神来:“哦,你不在医院上班。”
差点忘了。
他摇头:“没关系的,已经很麻烦也很对不起您了,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,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。”
车里的温度还没散,我透过车窗看着舒原良冷得不停发出“嘶”的声音,有些滑稽。
舒原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明明要走了,却又趴在我的车窗上,对我说了什么。
我放下车窗,他忐忑地问我:“庄总,您……还会去找我哥哥吗?”
我问他:“你希望我去找他嘛?”
舒原良摇了摇头:“我不想。”
我没有问他为什么,只是点头道:“好。”
他却显然愣住了,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。
“看来你做好了花很多精力劝我的准备。”我勾了勾嘴角。
“不……我只是……”
比起舒原贤,舒原良着实算得上嘴笨。
哦对了,我好像想起,在我和舒原良仅有的两次见面里,他自己就说过。
可是无所谓了,无论是舒原贤还是舒原良,都不会再和我有什么关联。
“这场感情里,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。而事情的真相我也已经了解,没什么好追究的。至于舒原贤骗我这件事……”
我看着他茫然的眼神,笑道:“就当决定离婚那天晚上,你愿意给我支撑的报答。”
自此抵消,两不相欠。
我太见不得有人对我好了。就这么一点好,我能记到老。
没有车窗的防护,冷风呼呼地打在我的脸上,脸侧都开始刺痛起来。我没再有聊天的兴致,升起车窗准备离开。
而舒原良最后一次握住了我上升的车窗:“如果……庄小姐,我说如果……”
他咬着牙,拿出了全部的勇气:“我们是否还有机会,再见面。我想请您吃顿饭,以……舒原良的身份。”
他在同我问话,我却没有看他,视线穿过他的肩膀,落在了萧索的秋风上。
原来在我在休息室沉默等着舒原贤结束离开的时间里,天气已经骤然降了十几个度。
一夜入秋。
我把车窗摇了上来。
紧接着回了家,把车停在地下室里,坐电梯上了楼。
伴随着秋天来的,还有一个我很不想看见的人。
电梯正对的走廊里,江铖背对着电梯站在窗户口,微亮的天光铺了一层在他身上,看起来像另一个挂在眼前的,反射了太阳光线的月亮。
无论他这个人再糟糕,都不得不承认,他总是如同上天的宠儿,无时无刻让人忍不住给予最赞赏的词汇。
我踏出电梯的一瞬间,他转过身来。看到他的脸,我才发现他瘦了很多,原本深邃的五官更显立体,最后一点柔和都没有了,线条利落地如同刀削斧砍。
大概是病还没好,他唇色苍白到近乎透明。
我没有同他打招呼,只是在发现他挡住了我开门时同他道:“让让,我要开门了。”
“庄闻。”他开口叫我,声音沙哑到宛如锯刀:“我们谈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