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禹霜也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和口舌，去给几个姐姐解释什么遗传生物学上的知识。
只是用自己的医术向她们保证，这事儿她交给她来处理。
…………
睿郡王奚叶涵在入京后的第三日就入了宫。
按照规矩，他先要去给太后、皇帝请安，之后才去了太妃们所住的宫苑探望丽太嫔。
丽太嫔是先帝的白月光替身，她的样貌与康王妃有七、八成相似，很自然的也与睿郡王有那么些相像。
先帝离世时还不到花甲之年，丽太嫔虽然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，至今也不到五十岁。
只是深宫内的日子太磋磨人了，此时的丽太嫔却已经满头银丝，面容憔悴，眼角额头都爬满了皱纹。
乍一眼见到，奚叶涵还吃了一惊。
她的年纪明明比自己的母妃还要小上几岁，可康王妃保养得当，如今还是一头青丝，容貌与年轻时候并无异样。
“姨母这些年在宫里过得不好？是那些宫人见你无儿无女，也没有娘家人撑腰，故意给你难堪？”
丽太嫔只是摆摆手，她给奚叶涵倒了杯茶，“新帝登基，我们这群老人不过就是字啊宫里等死罢了，也亏得太后娘娘仁慈，平日里该有的吃穿用度并没有缺过什么。只是这四方的天，这四方的墙看久了，感觉这日子也没什么盼头。”
“本朝对后宫嫔妃的管理比前朝都要宽松的多，姨母何不申请出宫？”
“无亲无故，在这里好歹还有个人说说话。去了外面又能到哪儿？难道真的要出家当姑子，青灯古佛伴一生？”
其实丽太嫔和康王妃的母家在先帝登基前，也算是强势，只是他们与前朝的亓官大将军亓官正磊一样，站错了队，没有成为最后的赢家。
新帝登基之后，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，必然会对这些人多加打压。
如今丽太嫔娘家人，死的死，跑的跑，怕是自顾都不暇了，哪还管得了她一个前朝的妃子？
“姨母若是愿意，出宫后的生活，侄儿可以安排。”
奚叶涵也并非仅仅是为了从丽太嫔这里得到先帝遗诏的线索，才会这般放低姿态讨好。事实上他对丽太嫔也一直是心存感激的。
他自幼就没有得到过父母多少的关爱。
幼时康亲王就对他十分严厉，稍有做的不好，就是一顿打骂。
母妃起先还能阻拦一二，后来好像也就不管了，她也不再与康王爷一起，自己单独搬去了一个小院居住，每日只是坐在院子里，望着远处发呆。
最开始，奚叶涵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，父王总能有对他展露笑容的一天。
直到十多岁那年，他随父母去到京城看望祖母。
他在先皇寝宫的窗外，亲眼见到，母妃哭着扑到另一个男人的怀中……
他才意识到这些年，父王厌弃他的真正原因。
就在他仓皇逃离先帝寝宫，跌倒在后宫泥泞的石子路上时。
就是姨母扶起了他，她为他擦去了满身泥渍，换上干净的衣裳，给了他好吃的糕点，还亲自哄着他入睡……
那是他十多年来，第一次被人陪伴着入睡的记忆。
在后来的很多年里，他甚至不止一次的幻想过，若姨母才是他的生母。
他的童年是不是就不会只剩下痛苦和孤独。
“不必了，这把老骨头了。去哪儿还不是一样的。”丽太嫔看得出来，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想对自己好。
只可惜他生错了人家，走错了路。
奚叶涵看劝不动，也不在浪费唇舌，而是直入主题：“姨母，侄儿这次来，也是有件重要的事，要与你确认一下。”
“我现在，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能帮上你的？”
“外面的人都说，先帝临终前立了传位遗诏，您是见过的，是不是？”
“哎呦，这种事，怎么好胡说。”丽太嫔摆着手，故作惊慌。
“姨母，这可是事关整个大周朝的大事，有就是有，没有就是没有。”奚叶涵想了想又道，“侄儿知道这宫内人多口杂，可现下这屋里，就您和侄儿两个人，姨母不必顾忌太多。”
“唉，就知道还是有这一天。”丽太嫔叹了口气，又警惕地看了看窗口的方向。
奚叶涵心领神会，即便还是大热天，依然走过去将门窗紧闭，又吩咐跟着自己一同入宫的侍从在门外把守。
“姨母，外面都是自己人。”
“先帝确实曾立过遗诏……不过那时候先帝的情况已经很糟了。太后娘娘为了不再让朝政上的事惊扰到先帝，便下旨禁止闲杂人等私自觐见。不过那一日先帝却突然提出想要见一见我……”
丽太嫔微微眯起双眼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从前。
她在这深宫里呆的太久，自从当年从堂姐处得知自己入宫真正的原因，她与先帝就再没见过。
哪怕是阖宫夜宴，她也都会称病故意避开他。
可她确实没想过，先帝弥留之际，居然点名想要见她。
她本想推脱拒绝的，可又想着或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，也就去了。
本以为，又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，却没料到，第一句先帝就说了“抱歉。”
他说是他的私心，误了她一辈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