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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不见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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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婿觅封侯,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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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星抱了咸宜大腿低声道,“今日一早太子妃发作了一场,太子不堪吵闹,已躲了出去。”

咸宜暗笑这婢子当真伶俐,便假意向乳母劝解。

“嬷嬷莫气,这丫头从前是我身边的,因子佩出嫁要挑几个稳妥人,才带了来,今日不合多说了两句。”

沉星得了她暗助,大为得意,越性扬起脸胡搅蛮缠,“公主是杨良娣的娘家人,难道多说两句话也不行么?”

乳母哭笑不得,只得勉强干笑两声,“沉星休要胡乱攀扯。奴婢哪敢阻挠良娣见娘家人?只是太子妃正在府中,于情于理,公主驾临都当先见了太子妃啊。”

咸宜命珊瑚扶了沉星起身,温言笑语。

“我是子佩的嫂子,太子妃也是我的嫂子,两头都是极亲近的。子佩知书识礼,最是懂事。沉星先去吧,改日待子佩请了太子妃的示下回长宁公主府,我再见她。”

沉星伤心道,“良娣也是这样说,罢了,终究是奴婢不识大体。”

她委委屈屈向乳母蹲了蹲身,拧着眉毛问,“昨儿良娣咳嗽了两声,一早便有些发热,还请嬷嬷怜悯,求太子妃召太医来看,莫要像上回似的耽误了。”

乳母怒道,“小蹄子胡说什么!太子妃几时耽搁过良娣的病情?”

她们七嘴八舌说的热闹,薛氏坐在房里越听越心惊。

太子日日被杨洄拉着在外勾连,也不知说了什么,回来对她便没几分好气,今日咸宜竟然找上门来。

她身边丫鬟急得搓手,“公主也是来给良娣撑腰的不成?这是谁家的规矩,长兄长嫂护着妹子,竟护到夫家来了。”

薛氏胸闷不已,烦恶不堪,急的在房中团团打转。

“那日明明是她冲撞在先,我不过罚她跪在廊下半个时辰,太子便几次三番寻我的不是。这可怎么好,咸宜可是圣人的心头肉,我如何得罪的起。”

正说着,咸宜已三两步迈进屋子。

姑嫂二人见了礼。

薛氏惴惴不安,咸宜却闭口不提子佩二字,只东拉西扯些首饰装扮。薛氏不明所以,胡乱应和着。

待用过午膳,又在院中转了两转,咸宜便扶着腰叹道,“二嫂确实难为,地方这样小,二哥还养了许多姬妾。我府里地方大,倒是空落落的。”

她是金枝玉叶出降杨家,自己如何比得。薛氏气的簌簌发抖,偏珊瑚又捧出两匹料子来。

薛氏忙笑着推辞,“公主偶然来一趟,还带东西做什么?”

咸宜笑而不语,缓缓带上赤金护甲才伸手抚过料子,尖利的护甲扯出根根细丝,几下就把料子勾的七零八落。

“公主,这……这是何意?”

薛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愕然瞧着她。

咸宜扬起眉毛,神色倨傲嚣张。

“二嫂瞧着又清减了,还不到三十呢,怎能打扮的这般寒素。子佩最爱正红,倒是二嫂皮色白净,桃红显得娇俏。”

原来她等在这里。

薛氏将头深深埋下,面色苍白如纸,被健康红润挺着四个多月身孕的咸宜一比,更显得身形瘦弱不堪一握,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。

“自我有了身孕,阿洄疼我,我也感念杨家。”

咸宜手搭在小腹上,“哎哟,是我糊涂了。二嫂尚未生产,不知道这孩子啊,最能绑住夫妻两个。从前我与阿洄也磕磕碰碰的,自有了他,倒越过越齐心了。”

她一双与惠妃颇有几分相似的凤眼精光闪亮,盯着薛氏咄咄逼人。

“话说回来,二嫂若有嫡子,又何须这般忌惮侧室?二哥毕竟是储君,后院不宁闹到宫里,要叫言官知道了,可不得了。亏得阿娘疼惜二嫂,不曾告于阿耶。不然啊,二哥且有排头吃呢。”

她句句提着储位,薛氏只得再三谢恩。

咸宜看见她眼下一圈乌青,暗自冷笑,子佩身边有沉星这么伶俐的丫头出鬼主意,想来薛氏是好长时间没有睡好了。

“二嫂别怪我多事。子佩毕竟是我婆母的掌上明珠,她老这么着,杨家也不安生。我既心疼二嫂,又心疼子佩,少不得出面做这个丑人,特意请了阿娘懿旨,从宫中选了个教养嬷嬷居中调停。”

不等薛氏反应过来,珊瑚便拍手唤了个妇人进来。

那人自名‘绡兰’,四十来岁年纪,面庞丰润,打扮的很稳重,挽的溜光水滑头发,穿了蓝绸子明□□花纹样的外袍,头上插戴了几朵黄橙橙的通草花,眉目间很是温柔和善的样子。

乳母不疑有他,双手合十称愿,连声称谢,“还是惠妃娘娘想的周到,有宫里嬷嬷教导,但愿杨良娣安分些吧。”

妇人便向薛氏行礼,复向咸宜拜别,由乳母领着往后宅去。

咸宜掠一眼薛氏,见她畏缩模样不言不语,轻轻哼了一声。

“那我便先去了,嫂子安心受用罢。”

白天咸宜闹了一场,晚间李瑛回来时,薛氏已洗过脸换了衣裳,独未涂胭脂,黄着脸,郑重其事地向李瑛进言。

“历来太子皆住东宫,唯有殿下多年随驾圣人跟前,与属官疏远,至今朝中未有势力。储位看似稳固,实则危若累卵,怎可任意忘形?”

李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。

“这话你说了十年,阿娘故去后圣人宠爱惠妃也是人之常情,难道身为皇帝,还要终身为阿娘郁郁寡欢吗?我坐在储位上,便是圣人属意有我。他若有心以十八郎取代我,为何给他册了个来路不明的正妃?”

薛氏苦劝。

“圣人心思百转,我不敢胡乱揣测妄言。然而近日杨驸马与咸宜公主时时来往,安知所图几何?”

太子转过脸来盯着薛氏,疑虑道:

“说来说去,总还是为了子佩。你也是世家出身,怎的心眼儿这么小?子佩出自弘农杨氏,如今屈居你之下,心气儿不平,也是寻常事。我不过多哄她几句,并不曾答应她取你而代之,你为何日日揪住她不放?你也看见了,如今圣人以杨氏嫡女为我的妾侍,把连宗来的旁支养女充做十八郎的正室,孰轻孰重,孰贵孰贱,还不一目了然?”

薛氏听到‘屈居’二字已然心惊,再到‘取代’一节,禁不住悲从中来,颤声道,“我嫁殿下十载,事事为殿下打算,并无错处!”

“我几时说你有错了?你只安分些,不要为难子佩就是。”

薛氏举着袖子掩面呜呜哭泣。

李瑛心下也有不忍,复柔声宽慰。

“子佩才十来岁,孩子脾气,爱娇些,你便让着她些儿又何妨。咱们夫妻一体,弘儿生下来就养在你房里,你还怕甚么?”

薛氏听他口口声声夸赞杨氏年少,还有甚么不明白,咬牙道,“弘儿才三岁,府里冷清,还望子佩中用,为夫君开枝散叶。”

李瑛听她语意转圜,斜眼调笑道,“可不是,三弟册立正妃晚些,庶子便有四五个,站出来整整齐齐的,圣人上了年纪,看了自然高兴。”

薛氏强笑道,“既如此,不如遣了府里几房妾侍,另选好的来。”

她如此大方,李瑛喜得拍掌大笑。

“我是要做皇帝的人,岂能跟三弟似的宠爱些出身不明的女子,你替我留心拣选,似子佩这般才好,生的儿子有母家助益。”

薛氏越发气恨,原来他爱重子佩是为她身后整个杨氏,如此说来,落魄的薛家自然无从抗衡。想到夫妻多年恩爱,府中妾侍无一得脸,妯娌们暗地里多么羡慕,原来都是会错意。

幸亏弘儿占住长子身份,然而他这般势利,后事也难说。

她强忍胸中悲苦,笑向李瑛依依行礼,“杨氏能为殿下助益,我自当以礼相待。不如将东跨院收拾出来,我自搬去居住,让杨氏陪伴殿下住正房吧。”

后宅多月不宁,李瑛最是烦恼,忽然见她这般懂事,不由得喜上眉梢,嘴上只道,“嫡庶之别差天同地,咱们家又为人瞩目,切不可如此行事。若叫张九龄知道了又要啰嗦。便是他不多事,言官递折子上来也讨人厌。”

“这点子小事,殿下何需忧虑,我治家数年,必办得妥妥帖帖,不叫殿下为人所指就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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