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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不见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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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看两不厌,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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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后薛氏果然自摘了簪环搬入跨院, 让子佩住正房。她一意退让,子佩愈发得意,复又夺了管家之权。

常言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, 更何况子佩在寿王身上受了折辱, 着意要在太子这里找补。既然薛氏软弱,又有咸宜暗中相助,她便越发肆无忌惮, 只将杨洄当作正经舅家招待, 及至薛氏之兄薛锈上门反被怠慢。

薛锈气得拍桌子摔碗。

“一般是驸马都尉, 谁还比谁矮一头不成?杨洄尚的是惠妃之女,我尚的难道不是圣人之女?”

自搬出正房,薛氏便改做道家真人打扮, 穿的麻黄衣料, 竹签挽了高髻,撇了脂粉摘了簪环, 除拘着弘儿日夜苦读外, 旁事一概不理, 当下抹泪道,“阿兄休与人争这些闲气, 说来说去,都是妹子自家不如人。”

薛锈想到数月前杨洄恼怒寿王,自己还曾好心劝慰, 更添气恼, 拍着大腿骂。

“此事根基还在宫中那妖妇身上。杨家颠倒尊卑,便拿我薛家作伐子垫脚攀高枝儿, 凭什么?我薛家祖上也有从龙之功!岂由得她欺辱!阿妹莫恼, 待我去为你分辨。”

从此太子院中风波丛生, 难有清净。

杨子佩在闺中时,长宁公主因失意于夫君,对独生女儿娇养溺爱,一举一动无不千依百顺,养成她党同伐异的性子。

又因太夫人惯于联姻亲贵,着意将她养的爱娇,诸如装病邀宠、茶饭不思、泪如雨下种种手段,皆是信手拈来。

太子本就怜新厌旧,与兄弟们拼酒赌狠胆气最壮,娘子军中反而气短,自得了子佩,正在新鲜兴头上,难免凡事容让多些。子佩得了绡兰姑姑指点,恰如猛虎添了羽翼,每每受了薛氏的气,便小事化作大事,闷在房中寄情歌舞,一举一动,莫不恰如赵丽妃从前形貌。

太子对薛氏固然日渐疏远冷待,对子佩却是又爱又怕又怜,如此一步紧着一步,太子越发气软。子佩先不过辖制太子以为乐,再过两月倚娇作媚,竟有意挑拨了他寻寿王晦气。

这日咸宜晨起不适,坐在软榻上闲坐耍子,便有人匆匆走来禀告,“杨良娣与太子妃又闹了一场。”

咸宜狐疑,“薛氏已搬去偏房居住,还有什么可闹?”

那人瞧着杨洄在旁,嗫喏不语。

珊瑚便问,“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驸马爷面儿说?”

那人忙叩头。

“奴婢不敢。今日杨良娣请了从前闺中密友摆宴吃酒,不意冲撞了太子妃,偏太子一大早被薛锈拉去京郊游猎,良娣便吃了哑巴亏。”

杨洄恼登时大怒。

“太子就是个丈八的灯台,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,妻妾相争芝麻大事,竟也摆不平。”

咸宜使了个眼色,珊瑚忙带着房里服侍人都退了出去。

咸宜柔声劝慰。

“郎君说话当心些,他是储君呢,往后继位,咱们家的恩宠可都指望着他。”

杨洄愤愤不平。

“从前也不觉得,这些日子冷眼看着,太子资质平平——”

他一句话还没说完,咸宜已经翻身坐起捂了他的嘴。

她家常穿的蔷薇粉色对襟纱衣,里头唯有一件轻薄透明的织金抹胸,本就影影绰绰,动作狠了些,两粒扣子挣开,露出白嫩细腻的乳肉。自咸宜有孕,杨洄也寡淡的久了,难免看的喉头滑动,连咽了两口口水。

咸宜面上浮起嫣红,轻轻推了一把。

杨洄贴在咸宜耳边道,“你莫急,房里没人嘛,我才敢说这些混话。”

夫妻俩贴身挤挤捏捏一番,重重垂幕之下,杨洄伸手摘了她头上发簪,长发迤逦落下,衬得香肩雪肤分外诱人。

“太子妹夫,与太子妾侍的兄弟,孰轻孰重,郎君自己掂量便知。恩宠这种东西,转瞬即逝,我与郎君却是正头夫妻,虽说大唐的公主和离也不稀奇——”

她伸出玉足在杨洄小腿处推攘,“我可没有休夫之心,还盼着与郎君恩恩爱爱百年美满呢。”

杨洄忙着享用,半晌脑子里才转过味儿来。

“你的意思是?”

咸宜扶着汗津津的额头嘟囔,“我可乏了,要歇午觉,郎君先出去。”

杨洄还要再说,见咸宜为服侍他,又累又热,闹得满脸潮红,越发可怜可爱,满心的疑虑都化作流水,便依言放开她,轻轻走了出去。

绡金帐依依垂落,咸宜半闭着眼,嘴角弯起一丝冷笑。

乐水居。

暑气渐盛,晨光明亮灼人,照在忠王府最高处仁山殿的琉璃瓦上,流淌下一大片耀目金光。

乐水居里静悄悄的,海桐从东边厢房出来,轻手轻脚推门进了倒座,重重纱帷之下,鳄梨帐中香的气味十分浅淡。她便知道昨夜李玙睡的好,无需助眠。

再看暖阁里,杜若穿着淡淡粉色寝衣,香梦正酣,细巧的鼻翼微动,薄茧被踢到一旁。

她抿唇一笑,退了出去。

李玙早已起身,正在后院打拳,看见海桐出来,便探寻地扫了一眼。

海桐摇了摇头。

李玙重站稳身子,调匀呼吸,引项反顾,左三右二,‘砰’的挥出一拳,犹如鹿之回头。旁边才移植来的含香本就水土不服,枝叶发黄,垂头耷脑的,叫拳风一震,又落了些许。

海桐眼观鼻鼻观心,木雕泥塑般把住门口不敢抬眼,心里却想,姑爷斯文体贴,可惜是个假的,白瞎二娘如花年岁。

相处久了,海桐摸索出规律:李玙习惯早起打拳,一套五禽戏翻来覆去许多遍,都看熟了。

又打了两遍,才听见杜若那里窸窸窣窣动静。

海桐忙进屋服侍,李玙见了,甩甩手,解开腰上掖的袍角高声唤。

“铃兰!”

便见铃兰端着水从前院疾步走来,细高挑的身材,穿的云雁纹平罗对襟小衣,系着黛青窄裙,袖子挽了两叠,露出一对白生生的手腕子,套了包银藤镯,身后还跟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。

两人向李玙蹲了蹲身,小丫头抢先两步挑起帘子,候着李玙与铃兰一前一后进了西厢房。

海桐隔着窗纱看见,扬起鸡毛掸子,快手快脚掸了掸屋角小床被褥上的头发碎屑,卷了塞进衣箱,回头看杜若犹在磨蹭,便一把将李玙的枕头掼到她榻上。

杜若睡的口歪眼斜,冷不防叫枕头打着膝盖,‘诶呦’一声清醒过来。

海桐低声笑,指指戳戳叫她起来看热闹。

“铃兰日日都把时辰算的恰恰好,也不知怎么算的,王爷一叫,就是一盆现成热水。”

“灶上一直烧着罢,倒出来一盆候着,冷了就倒。”

杜若翻个身,拿脚蹬枕头。

“拿走呀。”

“人家都把绣榻让给你了,你还不心疼着些。那被子老收在箱子里,见不得阳光散不了湿气,睡着多不舒坦。今日这枕头就在榻上放放,待日头晒进来,也去去味儿。”

海桐一面说一面扶她起身。

“我管他的!”

自打上回求取品级被拒绝以后,杜若越想越气,明面儿上不敢对着李玙横眉竖目使性子,背地里时常嘀咕。

杜若余光瞄见海桐顺手把两个枕头并排摆,烫着似的甩开海桐,自取了一袭十样锦系襟纱衣穿上,那领口细细绣了几枝枝叶单薄的萱草,又在珠色百褶裙上系了织金缀水滴珍珠的石榴红窄腰带。

“臭丫头,铺床叠被明明是你的活儿,你料理的不好,反怪上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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