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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不见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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漠漠帆来重,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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袖云气地拍桌子,恨声道。

“杜娘子不用故作姿态!王爷不会再踏足此处,从前那十六个人通通撤走,只留落红几个侍候。”

她又刮了蕉叶一眼。

“蕉叶姑娘若不信,只管去明月院回话,王妃自有安排。”

铃兰匆匆从外头走进来,一看这个架势已经明白,略一思忖便挡在了杜若前头,含笑道,“王爷去洛阳看望旧友,已预备了在那头过年,恐怕还有十好几天才回来。袖云姐姐知道的,没有王爷的话,奴婢不敢擅自离开。”

袖云脸色变了几变,扯动嘴角不怀好意地笑。

“铃兰姐姐也该识时务。王爷决意休弃,你再这么忠肝义胆,岂不讨人嫌?”

那日两人争吵,服侍人全被海桐带出去了,袖云为何竟能知道?杜若侧眼窥探翠羽和铃兰,只见铃兰满脸震惊,翠羽却心虚的垂下了眼睑。

她也不辩白,端起茶杯慢饮,似未听见般。

铃兰究竟在宫中经过风雨,在心头略过了过轻重,便做了决断,“这话王爷尚不曾吩咐奴婢,还请孺人再缓些时日。”

仁山殿的人一向特立独行,铃兰肯做出恭顺态度,已合了袖云心意,她拍拍巴掌。

“从前府里从未出过妾侍忤逆王爷的事儿,所以也没个章程能依傍。这几条都是现拟的,还请杜娘子听清楚了。”

“妾洗耳恭听。”

“贞顺皇后十一月十五日薨逝,各王府皆需居丧守制,二十七个月不得娶妻纳妾,三个月不得歌舞宴乐。至于你,孺人命你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,许你素斋淄衣为娘娘抄经祈福,也是你的福分。”

她顿一顿。

“如今宗正寺忙着备办丧仪细务,顾不得料理你。想来王府还得多养你几个月,却不是王爷舍不得放你走。”

杜若细细声道,“是妾给孺人添麻烦了。”

袖云撇着眼,极为不快地又道,“杜小郎虽得小王爷的喜爱,却是个调三窝四极不上台面的,如今已撵了出去,送归杜家。”

杜若情知自己倒台,思晦必受牵连,虽担心他受皮肉之苦,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有带出来,仍是平平静静地回应。

“妾有罪之身,万事皆听从孺人安排。”

她越是波澜不兴,袖云便越生气,想起从前她得宠时飞扬跋扈的姿态,屡屡忤逆孺人,这会子却浑似变了个人。

“都说杜娘子狐媚,最能娇怯怯装可怜。奴婢今日也算长了见识。”

她言语刻薄,连落红也觉过分,轻轻扯她衣袖,杜若忽然笑了声,袖云奇道。

“怎么?你不服气吗?”

杜若放下茶盅,抬眼一笑。

“让妾这么个戴罪之身为贞顺皇后抄经,若被礼部知道了,只怕不妥。”

袖云眼睁睁瞧着她坦然自若的神色转为挑衅,气的浑身发抖,忽然绕过铃兰利落的给了她一个耳光。

——啪!

满室皆惊。

“你凭什么打人?”

翠羽与落红不约而同后退,铃兰扭身伸臂拦住袖云,独海桐跳起来抓住袖云的手腕大声质问。

袖云讥笑。

“打个下堂妾还要挑日子么?从今往后,我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!”

海桐气的两眼冒火,眼看一巴掌就要刮过去,铃兰忙撇下袖云去拦海桐,“多大点子事儿,都消消气儿。”

“都动手了还是小事?!”海桐大声理论。

“话赶话说卯了嘛。”

杜若摸了摸脸上,火辣辣的又麻又疼,滋味熟悉的很。她起身退步到袖云胳膊所及范围以外,硬挤了两滴泪出来,娇声垂首。

“今日打也打了,完事儿了吗?”

隐隐已有哀婉恳求之意。

袖云揉着手皱眉,“早些低头不好么?我还嫌手疼呢。”

铃兰忙推着袖云往外头走,一径赔不是。

“从前宠成那个样子,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也是有的。孺人大人有大量,莫要与她一般见识。真离了这府里,天上地下两重世界,孺人的脚后跟她也撵不着,何必生气?”

袖云仰头走到门口,忽而顿住脚步,扭脸高声道,“可惜呀,进过王府的门,又叫撵了出去,二嫁却难做主母呢!”

落红十分乖觉,凑在她身边叫好,“那也未必,若挑什么八品啊,流外的,许也能做个正头娘子,只不过没有奴婢服侍,要亲自下厨做饭罢!”

七八个人一同大声哄笑,外头围着的十来个宫女也不敢出头说话,只管赔笑跟在袖云身后,独剩下海桐,小脸红扑扑的,眼里噙着泪,愤然道,“这帮人欺人太甚!”

“这辈子统共挨了两巴掌。两相比较,才知道还是阿耶疼我,手下有轻重。张孺人这阵子只怕时不时要来耍威风,你可顾着性子。我的命她们要掂量,拿你做筏子现成的。”

海桐急的跺脚。

“王爷瞧着也不是个糊涂蛋子!办事怎的这样顾头不顾腚,既然不要你了,为何不早早送出去,留在这儿当个活靶子让人践踏?”

杜若呆了呆。

李玙的手段她其实早就见识过了,恫吓她放弃永王妃位,以孺人之说诱骗她入府,借她之力逼迫英芙让步,转头再打压张孺人,桩桩件件都是好计。

倘若不是披甲上殿之事骤然发生,她还沾沾自喜能识破他的企图,为他所用,合作默契,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。

——觊觎宗室,可不就是不该有的心思?

所以,活该落得今天这个地步。

杜若心悸之余有些失神。

“飞鸟尽,良弓藏,狡兔死,走狗烹。如今他在外头忙他的,只怕早忘了我。我只求别牵累了杜家满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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