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人理她,杜若一骨碌拱着腰两臂撑起身子,眼瞪丫头。
“我要吃苹果。”
“苹果什么好阿物,值得娘子念叨两遍。”
海桐一哂,随手拿泥金小袄披在她身上,“今日预备的五色粥、馄饨、杂果子。”
杜若四角板凳式的撑着,把头扭过来噘嘴叹气,“哎呀……”
“还有腌渍的玫瑰、丹桂。”
“还有呢?”
海桐无奈,“还有苹果,昨儿王爷见你爱吃,就叫预备下粉色肉脆的一种,红色肉面的一种。”
“好丫头!”
她这才满意了,膝行下床,脚落地站直,却不踩在绣鞋里,光脚对着窗子伸懒腰。
“今日春光正好。”
海桐忙不迭替她扣领子,“是啊是啊。”
杜若忽然调皮的一笑,两步蹿过屏障,手把着李玙的床柱,探出一张俏生生面孔娇笑。
“殿下今日为何不出去练拳?”
李玙眼里哪还看得到海桐在一边翻白眼,鬼使神差地摩挲她头顶。
“去把头发梳梳,先别扎发髻,就披着。”
“披着头发怎么梳妆?总要结条辫子的。”
杜若滑溜溜侧头躲开他手掌,羞得面红耳赤,可还是忍不住与他亲近。
“要不殿下帮我在底下打个攥儿?”
李玙挪开盯着她的目光,转而望向案头星星一点火焰的甜白瓷鼎足香炉。
过夜的丸香到早晨将尽未尽,其实扇一点儿风就能起火的。
这丫头一到白天就活灵活现来兜搭,不知道是傻还是蠢。
他顾左右而言他。
“赶紧吃饭,今日带你出去游玩。”
杜若失望地哦了一声,扭回自己榻上坐了,由着海桐替她换衣裳。
李玙便也起身背对她们,换了身赤红底绣金的广袖袍衫,未及束冠的黑发浓密顺滑墨汁一样,从颈侧垂到胸前。
房间一分为二了,饭却是要一道吃的。
这十日,两人都不曾提起,丫头却是贴心贴意,自然而然在院里铺排出八角高桌,当门口挡一架六扇花鸟屏风,坐在外头吃。
李玙先走出来,举目瞧了瞧日头,把眼神一晃,果儿忙贴近。
“去打一只银环,明日一早就要,活扣儿,就这么大,葱管粗细,刻丝镂空,点缀两三颗红宝、珍珠,好看即可,不求贵重,也别做太沉重了。”
他比划着,“带一对细铃铛,要会响的。”
“是。”
李玙懒洋洋一笑,“莫叫杜娘子知道,悄悄儿的做了给我。”
春日里阳光灿烂摇曳,墙角一大簇细脚伶仃的蓝雪花向风里探出单薄纤细的枝梗,挂几片轻巧而颜色浓郁的蓝紫色花瓣。
果儿静了片刻,闷声笑道,“这东西寻常人家儿满月孩子才带的。殿下留神杜娘子嘀咕。”
富丽堂皇的王府内院,举目所见皆是金玉的摆设,琉璃的碗碟,春风悄然而至,吹得水晶帘动,蔷薇香飘满地。
李玙负手站在院中,目光闪烁自得,瞧着果儿那副面白无须的阉人面孔,忍不住吹嘘。
“我叫她戴,她舍得不戴?”
果儿冷不防被秀恩爱闪了个跟头,只得道是。
李玙乐呵呵直笑,关怀起手下人。
“头先事情多,忘了恭喜你双喜临门,置产成婚,碧桃如今还好吧?”
“……好,奴婢家计简薄,没什么好操持的,碧桃在家只怕有些无聊。”
李玙回头瞧了瞧屋里动静。
杜若自来更衣慢的很,他腹内如鼓,却不肯先吃,只得无聊的整理衣襟,继续闲聊。
“你既出息了,就当回乡寻些家眷来京城。做人须放开眼光,从前的事不用计较了。子侄辈提拔几个能干懂事的,再过继两个年幼的,碧桃有些事做,你们夫妻愈发恩爱。再者,都是你往后的倚仗。”
果儿怔了怔。
能断子绝孙进宫的儿郎,家里自然没有好亲戚,甚或就是被如狼似虎的叔伯、舅姨坑害了,所以内侍们多不愿意提起家乡,偶有发达的,也不肯惠及亲族,宁愿收些干儿子驱遣。
然而世道容不得人独善其身,且不说老了病了钱帛买不来悉心照料,就是盛年之时,一大家子人齐心协力,也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得多了。
李玙说的着实是好话。
漫说内侍们,就连多少中等人家都是这样精打细算做起来的。然而在果儿看来,这稳中取胜之道是别无所长的庸人所为,他不屑于此。
恰杜若走出来,蒙头蒙脑在桌前坐了。
海桐、铃兰两个一左一右傍着主子站好。果儿忙躬身退下。
杜若探手拿了个苹果在嘴里啃,眼望着摆成九宫格的清爽小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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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里的苹果是频婆果,不是今天的苹果,但是有些书里是今天苹果这两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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