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窈喝了安神汤, 一夜好眠,第二天早上醒来,神清气爽。
尤其是听南巧说, 皇上已经照常去上早朝,并没有降罪松翠宫, 更没有派人来斥责,温窈就更放心了。
看来还是跟前几次一样, 莫名其妙发一通火, 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。
竹星伺候她梳洗, 见她一直心不在焉, 便问了一句:“主子在想什么?”
她提心吊胆了一夜,生怕一醒来, 或者睡到半夜,皇上怒起要罚他们主子,这会儿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, 明明刚刚主子听到皇上正常去上朝,心情也挺好的, 怎么这会儿又发起呆了?
“嗯?”温窈从镜子里看她一眼:“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,炸茄盒罢, 好久没吃了。”
竹星马上喜笑颜开:“嗯,奴婢也好久没吃了!”
温窈嗔了她一句贪嘴, 就吩咐她用过早饭, 就看着准备, 便没再说什么了。
她其实压根没想中午吃什么,只是听到竹星问, 顺口一提。
她是在想, 容翦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发脾气, 动不动怒火滔天,还有摔东西的倾向,不会是暴躁症罢?
除了这个缘由,她实在无法解释,这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,明明她那么谨慎小心,处处以他为先,他还总是这样易怒。
再想到宫人们言语间对他的形容,温窈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对。
之前没往这方面想,是因为接触不多。
细细想一想的话,帝王虽说掌权天下,生杀予夺都在手中,但要担负起一个国家,压力其实也不小,平日里一宫的宫务都忙的了,更别说一过朝政,宫人们又说容翦向来勤勉,就她见过的几次,容翦都明显休息不太好,休息不好,压力大,事情又多,时间久了,可不得暴躁么?
哎。
温窈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。
算了,看在他那么辛苦的份上,就不和他计较总是无缘无故冲自己发脾气了——反正计较了也没用,人家可是皇帝,她就是吃撑了也不敢去老虎嘴上拔毛,更别说那还是一只暴躁易怒的老虎。
问题没出在她身上,也不是她做错事,想通了之后,温窈心情又好了不少,用过早饭便抱着丸子,在葫芦架下坐着,看宫人们翻昨天没来及翻的花生地、晒花生。
看着在仰着肚皮晒太阳的白花花的花生,温窈盘算着,这些花生可以吃多久……
炸花生米、炒花生,再留些炖汤煮粥,好像也不怎么耐吃,明年得多种点。
看着花生就想到了瓜子,明年也要种些向日葵,这样就可以抱着葵花盘坐亭子里磕瓜子了,再多种些瓜果,玉米也可以多种一些……
越想,温窈兴致就越高。
她放眼打量自己这个全皇宫最大的宫殿,兴奋之余有点小小的遗憾,要是有个池塘就好了,可以养些小鱼小虾,她能时时吃到新鲜的鱼虾,还能给丸子搞点零食。
现挖个塘并不现实,也不划算,兴许塘还没挖好,她人都出宫了呢。
左思右想,只得暂时放弃这个念想,还是等日后出宫了再看看情况养鱼虾好了。
盘算着盘算着,温窈突然想起件事来。
书里面容翦最后众叛亲离,被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,就是因为秦太傅的死,之前因为紧张着容翦留宿莫名其妙发火的事,没想想起来,现在突然就想起来了,秦太傅好像就是因为和齐王殿下一起跪在御书房外,跪了一夜,大病不起,直接一命呜呼了,然后引发了天下读书人的不满,给日后埋下了祸根。
现在秦太傅好像并没有大碍。
那会不会对以后的事造成影响啊?
想到这里,温窈登时紧张起来。
万一真的因此改变了历史走向,那她不就出不了宫了吗?
温窈顿时更紧张了。
这样的地方,她待三年就够了,要待一辈子,她会疯的!
不会的不会的,一定不会的,她在心里不住安慰自己,男主光环那么无敌,她当时看书的时候几次都觉得男主要失败了,关键时刻,总有贵人相助,扭转时局,有时候更是离谱的天灾来帮男主造势,完全就是天道亲儿子……这么想着,温窈才算是稍稍安下心来。
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告诫自己,万万不可再插手旁的事了,这本书太长,她很多细节都没记住,万一哪天又不小心做了什么事,影响到了剧情的发展,不是自己害自己么?
对对对,她以后就当哑巴,当瞎子,当聋子,就在松翠宫里安安生生种田好了,这才是最稳妥的。
“喵~”
正思绪飘飞,一声奶里奶气的叫声打断了温窈的思绪。
她低头看了眼蹭自己胳膊撒娇一边喵喵叫的丸子,不禁乐了:“叫什么?”
“喵!”
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,现在想再多也于事无补,只能日后更加谨慎着些,温窈便只得先放下提着的心,见丸子的黑豆眼一直盯着自己喵喵叫,叫得她心都要化了,便暂时把这事抛之脑后。
她拿了块肉干,丸子一双黑豆眼立马就精神了,连尾巴都支棱了起来:喵!
“想吃啊?”温窈心情大好,起了逗它的心思:“想吃你就说啊,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吃?”
丸子扒着她的胳膊站起来,盯着她手里的肉干不住喵喵叫,温窈就故意举着不给它。
丸子急了,大叫了两声之后,后腿一蹬就跳了起来,整个小身子都缠在了温窈胳膊上去够她手里的肉干。
竹星端着一簸箩花生过来,一看这情形就笑了:“奴婢就说怎么听到丸子叫那么凄惨,敢情主子又在欺负它啊!”
她说着,拖了个小杌子在一旁坐下剥花生:“主子说的醋泡花生,要多少花生米啊?”
温窈一边逗着丸子,一边看了竹星一眼:“把你那簸箩里的先都剥了罢,用不完,可以做凉拌花生,正好有芹菜。”
竹星一想,也是,便埋头剥:“主子知道的吃法可真多,奴婢以前都不知道呢。”
温窈终于放过了丸子,把肉干递给它,丸子抱着肉干就蹿到了一边,嗷呜嗷呜吃了起来,她笑着看向竹星:“食色,性也。美食让人愉悦,能吃的时候,自然要多吃点。”
竹星想了想,狂点头:“主子说得对!”反正主子说什么都对。
松翠宫的宫人没主子那么看得开,直是提心吊胆了一上午,见皇上也没降罪,才终于放松了些,到下午便该做什么做什么,不过倒也没把秋文姑姑昨儿交代的谨慎低调些忘了。
满宫里都等着看松翠宫倒霉,结果等了一上午,就等来了松翠宫宫人闭门不出该干什么干什么,皇上在早朝发了一通火,就没了。
预想中的,皇上雷霆大发降罪松翠宫,并没有发生。
别说降罪,就是斥责都没有。
松翠宫一切如常,承乾宫虽气氛更压抑了些,但到底也没有和以往有太大区别,这让昨日幸灾乐祸的一众人全都白高兴了。
可过了没几日,原本已经歇了看戏心思的众人就又来了精神。
皇上不去松翠宫了。
不仅不去了,更是禁止御前伺候的人提松翠宫,就连松翠宫的糕点、茶水,都统统不准出现在御前。
一连几日,众人这才反应过来,这次和以往不同,皇上是真的动怒了,连提都不让提了,东西还都给扔了出来,可见厌弃到了极点。
之前,温才人不过是崴了脚,皇上就如此兴师动众,又是太医又是医女,又是名贵药材的往松翠宫送,甚至为了温才人,还当着满宫的面让慧妃没脸,这才几天啊,就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?
盛极必衰的道理,果然古往今来都适用。
这事让锦嫔心情大好。
她开心倒不是因为温窈失了宠,而是慧妃白瞎了一番心思。
专程去松翠宫探望,结果探望当天就被皇上下了面子,颜面尽失,结果没几日,温才人就惹怒皇上失了宠,现在看,慧妃跟个跳梁小丑无异。
这会儿,指不定慧妃在华阳宫里气成什么样呢,越想锦嫔就越开心。
她算是发现了,这个温才人果真是个人才,但凡和她走得近一点儿,肯定要倒霉。
之前她想着同温才人示好,一起对付慧妃,结果她就因着宁才人一事被牵连,丢脸、禁足,好生一通折腾。
现在慧妃想修补同温才人的关系,结果这脸丢的,她都替慧妃脸红。
“黄连蜜和秋梨膏再送些去华阳宫,”锦嫔捏了捏笑痛的脸颊,对采玉道:“现在就送去,还能赶上帮慧妃消消火呢。”
温才人失宠了,采玉开心得很,她应了一声,又道:“主子不去么?”
锦嫔往贵妃椅上一躺,笑吟吟道:“我就不去了,免得见了慧妃那张脸忍不住笑出声来,皇上现下许是气还没消呢,我若太过高兴,总归不太好,你快去罢。”
采玉想了想,懂了主子话里的意思,也忙敛了笑,去给慧妃送东西了。
若说之前慧妃还能强颜欢笑,以‘皇上也是为她考虑了些免得日后出了岔子牵连她’宽慰自己,那么现在,她别说强颜欢笑,她连坐都坐不住了,整个人都气炸了。
上次怎么说也是皇上的旨意,换了旁人结果也未必有多好,现在倒好,她彻彻底底成了笑话。
这个圈,是她自己非要往里钻的,结果自己的言行打了自己的脸,她何时丢过这样大的脸?
这让以后还怎么在后宫抬头?
正怒不可遏,锦嫔那个贱婢就又派人送了东西来讽刺她。
兰兮知道主子这会儿情绪正不好,就直接出面打发了采玉,她既恨温才人又恨火上浇油的锦嫔,刚捧了东西进来,还没来得及开口,手里的东西便尽数被摔了。
慧妃一看到那秋梨膏和黄连蜜就火大。
锦嫔这个贱婢,算个什么东西,也敢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,嘲讽她?
皇上若不是顾念着先帝,会留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