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晨玉子醒来,发现自己昨天放在床头的丹波壶不见了。
问起姑母,却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。
这一整天,或许是心理作用,玉子总感觉这座房子中有小孩子在跑动。
若无若无的脚步声,若有若无的男童笑声。老式的房子,木地板的接缝总是突然吱吱呀呀地响起来。向有声音的地方望过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
玉子的卧房外是一条幽暗的走廊,空荡荡的向两侧延伸着,光线暗下来时,尽头是可疑的深色,到了夜里,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会突然从那片黑暗中冲出来似的。
玉子决定早一点回家,于是就对姑母说了,却没提房子里的怪声。
“在乡下住得不习惯吗?不过下次放了假也过来住几天嘛。”姑母自己的孩子早夭,一个人住在这里,也怪孤单。
“唔。”玉子想了想,决定还是提醒她一下。“姑母自己住在这里,不觉得害怕吗?”
“害怕?不怕的喔。”姑母温和地笑了笑。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总感觉这屋子里有一个什么,在守护着我似的。”
守护吗?
玉子怔了怔。
“哎呀,你们年轻人不爱听这种事吧。”姑母摆摆手,岔开了话题。
再过几天就可以走了,这天夜里玉子这么安慰着自己。
窗外又传来奇怪的脚步声。
金钟儿的鸣叫比前几天夜里更响亮了。
被这金钟儿大合唱吵得睡不着觉,玉子忽的站起身拉开了窗子,带着几分怨气向发出脚步声的方向望过去。
只是隐隐约约的一瞬间,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。
那身影又瘦又小,像个孩子。
合上了窗子,玉子恨恨地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。思绪在脑子里激烈地冲撞着,迷迷糊糊地,脑中便闪过很多纷乱的影像。
这天夜里,玉子梦见了小时候。
那时一群小伙伴儿一起捉金钟儿,只有玉子笨手笨脚,半天也捉不到一只。
调皮的男孩子就对她炫耀起手中的金钟来,把她恼得直哭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结识了一郎这个小伙伴。他似乎是突然出现在玉子的面前,没有由来,没有父母。关于他的记忆像几片无根的落花,乘着一阵飘忽的风,突兀地落在玉子的肩头。
“我叫神木玉子,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“我也姓神木喔,不过名字不能告诉你。”
“真小气!”
“那……你叫我一郎好了。”
一郎很会捉金钟儿,不知道为什么,他大步走过去的时候,金钟儿却像完全没察觉一般。直到被他抓在手里,那小东西才开始铛铛地鸣叫起来。
“你是怎么抓的?教教我。”玉子总是在旁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。
“你可是学不会的。”一郎却只是憨厚地笑笑。
梦境的最后一幕,是一郎捧着一只装了好多金钟儿的丹波壶,笑呵呵地递到玉子手中。迷幻的阳光落在男孩清秀稚嫩的脸上,两只酒窝的阴影便显得更深了。
“喏,给你玩。”
他说。
梦境伴随着金钟儿的鸣叫而结尾。
玉子睁开眼睛时,恍惚的还不能从十分具有真实感的梦境中摆脱出来。铛铛的金钟儿鸣叫声仿佛就在耳边似的。
屋子里有点冷,玉子打了个喷嚏,翻了个身。
翻身时手搭在床头柜上,碰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。
玉子睁开眼睛,看到前几天失踪的丹波壶,正好端端地放在床头,轻纱般的阳光柔软地洒在上面。
一把翠绿的马齿苋插在壶中,幽幽地散发着植物的馨香气息,壶中的金钟儿铛铛地鸣叫正欢,带有某种金属质感的鸣声,清脆地划过窗外透亮而高远的天空。
卧室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,风卷进一片落叶。
玉子吸了吸鼻子,嗅到了初秋的气息。
幽灵屋
老宅子里经常出现的幽灵,保佑家宅安康的“屋神”。可能是曾经在屋子里住过的人死后化成,也可能是屋子里有灵气的旧物所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