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,李玙皱着眉头想了想,推心置腹地与她分析。
“不是本王偏袒自家兄弟,柳绩生得虽然俊朗,到底使君有妇。想来二娘已瞧出你阿姐痴情,断不肯拱手相让,难道情愿学娥皇女英,二女共侍一夫?那却不好,你瞧我府里两个,你来我往难得太平。倒是阿璘,与二娘年貌相当,立身持正,克己慎言,若得二娘垂青,想来情愿一生一世一双人。”
杜若很听得进他忠言,点头道,“殿下所言甚是有理。”
才说着,下颌一紧,被一只大手捏住下巴。
杜若只得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,李玙架势摆的虎虎生风,其实仔细拿捏着,动作轻而柔软,松松地留着余地。
“长生说那柳绩不醉酒时比本王俊俏许多,不知二娘以为如何呢?”
绕了半天弯子,原来落脚在这里。
杜若忍不住笑起来,捉狭地低头,把下巴在他手心蹭了蹭,挠的李玙心里痒痒的。
她心情十分的好,语调里一派轻松。
“才一个多月呢——”
“什么一个多月?”
杜若掐指计算日子。
“正月末妾才搜肠刮肚,夸了殿下许多好话,这便吃干抹净,又要重头再夸?诶,妾虽识得几个字,读过几卷书,夸赞郎君的话统共也就学会那么几句,再要新的,却是没了呢。”
李玙忍不住笑了一声,低下头整理表情,又板起脸。
“没有阿谀之词,今晚娘子便要额外补偿本王。”
杜若仓促的呸了一声,闪身躲避,但还是被老老实实按住了。
李玙的手挪了地方,搭在她细白脆弱的脖子上,虎口掐住气管,中指稍稍用力顺着锁骨摩挲。
养熟了的猫儿狗儿,常会露出格外柔顺被动的姿态,人以什么方位力道抚摸,它们便以什么方式迎合。
李玙手下把控着轻重,眼神要求她驯顺。
杜若略迟疑,李玙满意而玩味地继续,换过手背在她面上轻轻剐蹭。
“方才元娘子咄咄逼人,二娘倘若否认干净,令她知道夫君徒然自作多情而已,便会恼羞成怒,越发抓住痛脚没完没了。与其如此,不如令她以为夫君有人争抢,娘子婚事不和谐,对她夫君念念不忘。她自谓高人一等,反而轻轻放下。娘子妙计,不战而屈人之兵,本王佩服!”
杜若脸上滚烫,笑着睐了他一眼,低头,下巴轻快划过他的手背。
李玙眼神猛地一跳,眼看她低下头,嘴唇就要贴上。
他浑身发热,不由自主地拱起手臂迎合,却不想杜若非但没有献上香吻,反而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!
——上下门牙向中间碰,紧跟着一甩头,在他手腕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,人也从他手底挣脱开。
李玙丝毫不恼,低声带着笑问。
“喜欢咬人?”
杜若笼着衣领往墙角跳,李玙慢慢把两只手背在身后,摆出自动解除武装的诚意,踱着步子,两眼亮晶晶的跟着她雀跃的身影。
“此事换个旁的女子,恐怕不会这般处置。”
杜若娇滴滴地咬着下唇,向他挑衅地飞小刀。
“怎么处置才对?妾蠢笨无知,向来错信恶人,连送上门的王妃之位都浪费了,还请殿下教导。”
李玙一把照单全收。
“世间女子,有争名利地位的,譬如英芙,揽住上进的夫君,占住鳌头分享利益;有争一口闲气的,譬如秋微,在人檐下过,拼了命不肯退半步;有争幻梦泡影的,譬如你阿姐,明知道夫君心口不一,硬要苦苦维持局面;独我的娘子与她们不同。”
他说的好像多么懂得她。
杜若听得心动,恋恋的看着,舍不得打断气氛纠正‘我的娘子’四个字。
“二娘子精明,可是并不贪婪,所求虽难却皆出自本心,不为他人目光,不为世间评价。”
李玙就着漏进竹帘的一线日光细看美人,越看越有味道。
时光历历,较之去岁初见时,杜若的眉眼长开了些许,越发秾丽艳泽,尤其今日,梳妆时别出心裁地在眼尾描了两点水渍样银闪闪的星芒,仿似才为他漏夜捧心,哭过一场,越看越叫人怅惘沉醉。
杜若骄矜地微微侧脸,谦虚道,“妾哪有殿下说的那样好。”
“旁人所谓红尘伴侣,以为必相知然后相爱,我对娘子却是相爱继而相知。”
杜若挑眼探问。
李玙道,“实在是娘子太美,本王见色起意,必收而藏之,不令他人染指。”
所以永王妃的冠子是他有意夺走,而非顾虑永王前途了。
杜若早有此猜测,今日落实,满意至极,很想如猫一般抻长脊背懒洋洋拉伸下,再把尾巴搭在他脚边三拍漏两拍的晃荡。
李玙喜欢她洋洋自得的神态,然而触手不及,不能顺毛抚摩,究竟有些遗憾。
“……倘若本王与娘子的娘家人各自有难,不知娘子会先顾哪一头啊?”
杜若茫然。
“殿下青年俊彦,前途不可预期,妾当殿下是可倚仗攀附的参天大树,殿下怎么会这么问?”
李玙怔了怔,突而退后半步,咳嗽一声,低声问。
“本王只是想不明白。娘子曾经坚决不愿参选,宁愿与无关之人私奔,自断前途也在所不惜。为何最后却转圜了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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